归来看取明镜前——关于岳飞和杨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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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51最表面或广为人知的交集应该就是出自岳珂抄《鄂武穆王岳公真讚》这则材料的内容：

近有士夫，得楊武恭王之孫伯喦者言曰：

武恭一日蒙首相呼召，至則不出見，但直省官持一堂牒來，云委逮岳飛赴大理。又傳旨：“要活底岳飛來。”武恭袖牒往見公，公呵呵大聲而出，曰：“十哥，汝來何為？”武恭曰：“無事，叫哥哥。”蓋時諸將結為兄弟行，自一至楊，十也。公曰：“我看汝今日來，意思不好。”即抽身入。武恭亦以牒傳進。頃之，有小環出，捧盃酒勸。武恭意公必於內引決，要我同死，遂飲。飲竟，公出，笑而言曰：“此酒無藥，我今日方見汝是真兄弟，我為汝往。”遂肩輿赴對。

此处不讨论材料具体事件真伪，不过岳珂能抄录进来，至少表达出来一层意思即祖辈与杨沂中的交谊他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呵呵你们宋朝人随便就管人叫哥哥真是好可怕。~~

正经说，明面上能看到的东西无非是，51年岁相仿、性格相类（指善于哄人，~~张俊：嗨嗨嗨我要当独孤信~~），大概相较大了十几岁的叔叔们也更有日常共同话题；其次则是在绍兴元年两人同受张俊节制打李成，期间配合还是非常默契可观的。基于以上两点就有理由相信51应该后来一直保持了交谊。以及小杨作为监斩小雲张宪的事实凶手（咳咳）之一，后来也负责监督五哥一家的流放事宜，以当时五哥一家妇孺弱小的情况，大家还能都全须全尾地到达流放地，不说承了小杨多少的照顾，至少应该是没为难。最后呢则是据《宋史·杨沂中传》在渡过筠河这一战后：諸将夜見存中曰：”戰未休，降卒多，忽有變，奈何？非盡殱之不可。“存中曰：”殺降，吾不忍。“諸将轉告俊，竟夜坑之。在贵时代五哥以拒绝杀降屠城作厚道人知名，小杨其实也有不忍杀降的举动，~~虽然最后也不归他决定吧（笑），~~某种意义上来说51算是难得的思路同频了。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本篇要抠的重点，本篇主要是总结，除却在流放途中大概率给五哥亲属提供的照顾，小杨在五哥死后也长期保持了对五哥故部旧卒的照顾，且并不止一个孤例……怎么说呢，照顾一个是巧合，照顾两个就可疑了，照顾三个的话则很难不问一句小杨你图什么，而小杨实打实能抠到的照拂五哥旧部有整整四例，这就实在是……话不多说直接列。

一、董先

五哥军中的踏白军统制。最知名的场面可能是五哥骂同事这次：

（五哥骂完牢构以后）指董先而曰：“似韓家人，董太尉不消得一萬人去跎踏了。”

后来五哥的冤狱董先也被抓去大理寺胁迫作证来着。五哥死后董先被调去侍卫步军统制司，因与领导赵密不和遂赋闲离军，其中小杨试图捞过人：

初，岳飞既死，先自武昌召还，为步军司统制。先与管军赵密不协，于是离军。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沂中怜其才，赆遗甚厚，具奏乞隶本司。朝廷以三衙不许互换陈乞，不许。（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五十八）

当然，要人其实并不成功，虽然我和妮娜都没想明白这个三衙不许互换的意义是什么而且真的竟然不许（扭三孙策jpg）总之试图捞人给官失败，小杨送了很多东西给董先，据2011年12月在武汉出土的董先墓志铭，可以更直观地了解小杨给董先赆遗了啥：

殿帅少傅杨公宜春别业直数百万，哀公之贫，尽以畀之，其为当世名臣爱慕如此。

总之就是直接送了套房，哈哈你们有钱人也真是的……

题外话，最后董先在田师中的运作下回到了鄂州任职（鄂州都統制田師中乃乞先為統制，遂為左軍統制。），总之这个事我也感觉怪微妙的，但是我还不是很了解贵送更细节的政治生态，就姑且不放送暴言了。

二、李宝

宝儿哥应该是大家的熟人，此时代难得的萌宠，五哥留下的一只沙东猫（其实是喷火龙，哈哈），除了后来在胶州三千破七万，早年最知名事迹是被老韩强留的时候一哭二闹三剪发地表示看不上你啊老韩，我就要回五哥那里当萌宠……

五哥死后宝儿哥也是喜剧人本性不改，一天到晚就跟同事别苗头，然后闹到绍兴二十九年这次是：

癸亥，武功大夫、贵州团练使、镇江府驻札御前后军副统制李宝添差两浙西路兵马副都监，临安府驻札，不厘务。宝与统制刘宝不协，领殿前都指挥使职事杨存中言于上，乃令赴行在，罢从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八十二）

嗯，总之小杨出来把宝儿哥捞回临安，祖宗啊我们先冷静一下不要闹了好不好，……然后大概在牢构面前刷脸（？）半年后宝儿哥在好心人的举荐下任带御器械，这里引要录卷一百八十三以及王曾瑜的论述：

中书舍人洪遵、刑部侍郎黄祖舜奉诏荐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新浙江兵马副都监李宝勇足冠军，知能料敌，以宝为带御器械。时宝自镇江军中统制官才离军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八十三）

十二月，黄祖舜举荐李宝“勇足以冠军，智足以料敌”，洪遵举荐李宝“尺籍奋身，屡书功最，双刀贾勇，冠出辈流，仁足以抚摩师徒，严足以训齐纪律”，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李宝为带御器械。（王曾瑜《岳飞的部将和幕僚》）

这个带御器械是之前久不置的职务了，此时应该只是作为虚职勋官发给宝儿哥，据《宋史·职官志卷一百一十九》：

二十九年，诏中外举荐武臣，无阙可处，增置带御器械四员。

以及不知此时带御器械算在什么系统下。主要是虽然带御器械属皇城司但是此时显然它这个建制编制啥的都不太完善，又其实皇城司似乎也是从禁军里扒出来的，如《文献统考》所载的“绍兴中，诏改行在禁卫所为行在皇城司。”以及要录卷三六的“癸酉，诏神武中军益选亲兵，通旧作六百人，更三番入直禁中，不隶禁卫所，命统制官辛永宗提举之。”~~反正感觉又是和小杨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外的彩蛋则是举荐宝儿哥的两位应该都是对秦桧颇有微词且对五哥持同情态度的人，如黄祖舜“故资政殿学士杨愿家乞遗表恩，祖舜言：‘愿阴济秦桧，中伤善类。’皆寝其命。秦熺卒，赠太傅，祖舜言：‘熺预其父桧谋议，今不宜赠帝傅之秩。’追夺之。”洪遵则是洪皓的次子，洪皓其人依岳珂的《鄂国金佗粹编》“先臣死，洪皓時在虜中，馳蠟書還奏，以為虜所大畏服，不敢以名呼者唯先臣，號之為岳爺爺。諸酋聞其死，皆酌酒相賀曰：‘和議自此堅矣！’他日，皓還朝，論及先臣死，不覺為慟。”

总之大家就这样轮流喂养五哥留下的萌宠……

以及我其实很想吐槽这个，宝儿哥在胶州打完胜仗牢构给宝儿哥写了个“忠勇李宝”，心情是感觉替宝儿哥嫌弃此字晦气……

三、王刚

五哥的背嵬军马军统制，郾城之战高光时刻：

兀术復益兵，至郾城北五里店。初十日，背嵬部將王剛以五十騎出觇虜，遇之，奮身先入，斬其將阿李朵孛堇，賊大駭。（《鄂国金佗粹编》）

五哥遇害后王刚曾率领五哥亲军返回鄂州，再后来他貌似跟宝儿哥一样都在镇江府，到绍兴二十三年的时候：

十一月四日，拱卫大夫、忠州刺史、镇江府驻札御前中军统制王刚特降三官，罢统制官，送殿前司自效。以不抚军务，兼将官兵请到马料钱市用，侵欺入己，为都统制刘宝所劾也。（《宋会要·职官七十》）

等一下这个上一部分和宝儿哥不协的不也是你刘宝吗？老韩你的旧部和五哥旧部怎么辉石呢……所以其实算上前面宝儿哥的那个，总之小杨两次在五哥旧部跟领导别苗头眼看要倒霉的时候出来把人捞了。以及我很怀疑宝儿哥和这个刘宝闹别扭是因为王刚这个事的前科……为难我们鄂司的同志算什么事儿！老韩部下！看不起你！~~还有莫非小杨一直在关注这种斗争八卦，保镖头子你……~~

总之王刚一直在殿前司当统制到二十九年，后面准备转遥郡团练的时候被人抓了违规升迁（笑死）所以又只能继续跟着小杨。再往后就是完颜亮打来咯：

先是，锜遣殿前司策应右军统制王刚等间以兵数百渡淮，金人退却，官军小胜。（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九十三）

时杨存中命殿前司右军统制王刚以所部权知泰州，而城已陷矣。（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九十四）

王刚之前受刘錡指挥渡过淮河击敌获得小胜（后面刘錡不知道抽什么风不给支援然后拉了一地我们先不说）后面小杨应该是刚复出为御营宿卫使，然后小小地调了一下王刚（也算老部下了，笑），不过这时候城都丢了所以也没啥意义……

四、张玘

张玘很早就是董先的副手，也是比较早跟着董先隶属五哥了。在五哥死后他有“入侍卫”一条记载，不过并不知道具体时间：

玘从岳飞复京西六州，平湖贼钟子义等，累功进拱卫大夫，入侍卫，始以诛王倚事闻，敕付史馆，赐褒诏，进亲卫大夫。（《宋史·张玘传》）

从这个叙事来看他应该是入侍卫以后早年诛投降伪齐的王倚的事迹才被牢构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此时领导也就是小杨的助力，我觉得可能有吧）然后因此得到褒奖和升迁。这一眼大家都在小杨手下再就业呢，哈哈……接着还是一转来到完颜亮打过来的时间，张玘此时仍为御营宿卫前军统制属小杨部下，在随张子盖救援海州的战斗中阵亡：

御营宿卫前军统制张玘为流矢中其脑，没于阵，士卒死斗，敌遂大败，拥入河，溺死几半，余骑遁去。（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九十九）

后来张玘被追赠容州观察使，享受立庙待遇。

综上所述，前前后后可以轻易抠到的小杨至少照顾过四个五哥的旧部，且根据史料内容和从属时间看，确实都是予以了实打实的帮助而非~~趁火打劫~~并掉五哥部卒。此外四个人里除了董先早死，其他几个确实在打完颜亮的时候都表现惊人，宝儿哥不必说，张玘壮烈了，王刚也是打了胜仗，都没给五哥丢人也没浪费小杨的捞人！就这样甘棠遗爱啊甘棠遗爱……

之后是碎碎念

所以这一切说明……实不相瞒抠出来以后我和妮娜试图洗一下（喂）比如这姑且算是权倾朝野的保镖头子假模假样收买人心啥的，不过严肃来说呢，首先其实逻辑上看，除非小杨一开始就相信五哥会平反，否则靠照顾五哥旧部收买人心，这么大风险图啥？而如果小杨一开始就相信五哥会平反，那岂不是更可怕了？~~牢构，大家都盼着你死呢只是有人明显有人不明显。~~其次抠完之后个人感觉也解决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千年以来小杨没怎么挨这个五哥冤案里他是事实凶手的骂，妮娜一直说感觉五哥庙里跪的名额再多点小杨就该也在那一排里了（我：这名额先给牢构吧！）总之就是在小杨这些比较实在的帮助下吧，他从一开始就不算在受害人家属的指控对象里？因为岳霖岳珂是访问五哥旧部故卒写的书，又可能流放途中的确受过小杨照顾……哎呀我不想说可能了，我要直接说这个51就是真的呀！！!都这样了还不是真的？那小杨你说你出于什么心态捞的五哥旧部？（递话筒）

平心而论，51确有一种镜像倒错之萌。扩写一下妮娜的理论，五哥是看似无情宝剑实则有这个龙行雨施的慈愿，小杨是看起来化雨春风实际上尖锐大宝剑莫得感情啊！而小杨这把无情宝剑最后的动摇（？）尽在帮扶五哥旧部这里体现了啊？说到头还是旧红尘勘不破，什么在问你的心谁在阻你修成无情道？恰如标题所言，归来看取明镜前，镜归人不归。无复岳王影，空留明月辉。（stop活字乱刷）

END

Tips：

📌

因为对两宋其实还是非常不熟，如果有抠得不对or漏掉的地方请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