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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发现尽管李勣和李治之间的“熟”固然学界已有不少论文讨论,但是大众层面对他俩还是保持着一个比较传统的印象即“汝于李勣无恩”(《旧唐书》李二语),甚至认为在废王立武事件是英公向高宗表忠获得政治信任的关键。然而要我说这纯属是传统史家叙事的迷惑所在,某些人与事在史书中有一句抽象的定论与很多句与抽象定论相反的描述,大家则普遍以抽象定论为结语。
以“汝于李绩无恩”为例,加上之后高宗对李勣官位的追复晋升,一种貌似通顺的逻辑便出现了。然而细考史书细节,其为基础的“无恩”便不能成立。本文主要就是堆堆史料试图破一下这个洗脑包(顺带水水我cp的tag
 
首先来看李勣与李治最早的交集:
高宗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五年,封晋王。七年,遥授并州都督。(旧唐书·高宗本纪)
高宗为晋王,遥领并州大都督,授绩光禄大夫,行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旧唐书·李勣传)
可知二人的确是在贞观之初便已获得法理上的上下级关系。当然,会有人质疑,贞观七年时李治不过是五岁小孩,怎么做上下级,肯定就是挂名的完全不熟/根本没见过几面/就是无恩……然而,亲王遥领=没怎么见面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首先地方官定期朝谒是初唐惯例,其次当时李勣和李治既然有官方的上下级关系,平时往来则是完全合法且必要。这一点可参考后来李亨北上时建宁王的进言:
建宁王倓曰:“殿下昔尝为朔方节度大使,将吏岁时致启,倓略识其姓名。(资治通鉴)
以玄宗对太子诸王的弹压,“将吏岁时致启”依然是可行的,那么在亲王开府实权庞大的初唐,诸王与府中僚佐之关系密切更加可以想见。另外初唐的中央权力结构也决定了出仕王府会是一个人仕途的重要节点(当然,这个节点可能让人飞升也可能让人倒霉),也会是亲王本人积蓄政治能量的重要途径,从太宗到中睿朝的例证实在太多太多,在此就不多赘述,只要知道高宗这里也不存在例外就好。
另外还有一点,李勣可能不仅仅做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也可能顺带兼任晋王府长史。虽然史无明载,然而依据旧唐书·马周传:十五年,迁治书侍御史,兼知谏议大夫,又兼检校晋王府长史。又李勣贞观十五年入朝任兵部尚书,可以无责任推测一下,马周检校晋王府长史应是因为,李勣担任兵部尚书后不便再领王府长史之职的缘故。另外马周也在荔枝主东宫后升为宰相,甚至即便马周在贞观二十二年底就病逝没有看到李治登基,但是李治依然记得追赠其尚书右仆射(旧唐书·马周传:王为皇太子,拜中书侍郎,兼太子右庶子。十八年,迁中书令,依旧兼太子右庶子。/高宗即位,追赠尚书右仆射、高唐县公。),可见王府旧僚在李治心中的地位。
扯得稍微有点远不过既然提到马周也就顺带发散下他和李治的关系,毕竟之前我也看到好多人奇怪为啥他配享高宗庙庭来着,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是因为他是晋王府的旧长史之一……
之后来看看李治本人的表述,后来的高宗其实曾不止一次地强调自己在还是孩童时就和李勣建立了关系:
朕以绮纨之岁,先朝特以委公。故知则哲之明,所寄斯重。(李勣墓志铭)
高宗总章二年,司空英国公李勣薨,帝谓左相姜恪等曰:“贞观之初,勣已经事朕,荏苒之间,四十余载,岁月既久,情素可知。此人奉上忠贞,事亲孝谨,执心平直,终始不渝,历事三朝,未尝有过,自古贤臣,罕有其比。忽此殂逝,痛惜良深。此公为性廉慎,不营产业,今既亡没,当无余财,所有赗赙,务令优厚。”因泣下久之。(册府元龟)
绮纨之岁和四十余载……总之不管孩子数学是什么老师教的,总之李治本人的态度就是旨在强调,我们很早就认识,贞观之初英国公不光事我爹也事我!我们情谊深厚人所共知!
顺着时间线来,到贞观十七年风云突变,李勣多半在李治从晋王变太子的过程中出过力。当然具体什么力没写得很明白,在贵唐良好的修史传统下李承乾、李泰之两废与李治的得立都显得太轻松也节奏太快,只能说有一股ukw的力量在推动事件向ukw最想要的方向发展,大家都是顺承上意做走走形式……比如按照赵文润的观点李勣就是遵从太宗旨意拥立晋王。不过另一方面,遵从上意和有自己的想法也并不矛盾,本文对李治在贞观十七年四月初一到初七的大型真人秀夺嫡七天乐(?)里的冷静应对不打算搞阴谋论分析,不过总而言之在四月初七时议定晋王时李勣是作为不多的见证人在场的,这里也把整个册府里人员齐全群演众多的drama大戏全文引出给大家看:
是日,太宗御两仪殿,群官尽出,诏留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兵部尚书李勣、谏议大夫褚遂良,谓曰:“我三子一弟,所为如此,我心无聊。”因自投于床,引佩刀。无忌等争趋抱持太宗手中争取佩刀以授晋王,无忌等请太宗所欲,曰:“我欲立晋王。”无忌曰:“谨奉诏,有异议者,臣请斩之。”太宗谓晋王曰:“汝舅许汝也,宜拜谢。”晋王因下拜。太宗谓无忌等:“既符我意,未知物论何如。”无忌等又曰:“晋王仁孝,天下属心久矣,伏乞召问百僚,必无异辞,若不手舞同音,臣负陛下万死。”妃嫔列于纱窗内倾耳者数百人,闻帝与无忌等立晋王议定,一时喊叫,响振宫掖。太宗于是御太极殿,召文武六品以上曰:“承乾悖逆,泰亦败类,朕所观之,皆不可立。欲选诸子尤仁孝者,立为冢嗣。尔其为朕明言。”众咸言:“晋王忠孝仁爱,文德皇后之子,立为储君,无所与让。”皆腾跃欢叫,不可禁止,太宗见众情所与,颜色甚悦。是日,泰从百馀骑至永安门,诏门司尽辟其骑,令引泰于肃章门入,出玄武门,幽于北苑。(册府元龟)
这段记载里的华点太多我就不说跟本文太无关的内容了(……)重点主要还是放在李勣的列席上,出席立储会议的几位大臣传统上会解释为长孙无忌代表外戚、房玄龄代表行政当局、李勣代表军队(褚遂良:这里还有只鸟呢),是各方势力的话事人来点头投票了,看起来很合理,然而这种分析似乎完全忽视了初唐权力结构的情况,也忽视李世民自己的意愿。毕竟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他就是最想立幼子为嗣的人;而于房玄龄而言他担任行政方面的执行人自然不可能带上过多的政治立场色彩,或者说他的立场只能是太宗本人;长孙无忌本来就是太宗的大舅哥,哪个外甥做皇帝对他而言区别不大,他出于晋王年幼好操控的想法谋立晋王的解释是典型的后见之明,首先谁敢在当时预测春秋鼎盛的太宗皇帝六年之内就要驾崩XD李二说朕还要再工五百年~最后因为初唐军制的影响,李勣只能说在军事上有较高的威望而不能说他掌握了军队的力量。上述这么多其实主要是要强调,李世民是个实权皇帝,无论平时表现成何等虚心纳谏的模样,他想专断行事是毫无阻碍的,在立李治这件事上就是很明显的体现。而李勣在这个会议上的出现则表示,他作为晋王旧僚的角色被重视起来,荔枝同学在夺嫡七天乐里勇夺总冠军。
另附一则史料证明李勣为晋王之臣的色彩更重:
十一年,改封英国公,代袭蕲州刺史,时并不就国,复以本官遥领太子左卫率。……十七年,高宗为皇太子,转勣太子詹事兼左卫率,加位特进,同中书门下三品。(旧唐书·李勣传)
我们都知道在李承乾谋逆案中对东宫旧臣多有牵连,如魏徵甚至被追扑神道碑,而李勣非但未受李承乾之害反而随李治升迁,那么大臣与太子亲王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真·挂职还是实有联系也有很明显的对比了。
顺着上一段还有:
太宗谓曰:“我儿新登储贰,卿旧长史,今以宫事相委,故有此授。虽屈阶资,可勿怪也。”太宗又尝闲宴,顾勣曰:“朕将属以幼孤,思之无越卿者。公往不遗于李密,今岂负于朕哉!”勣雪涕致辞,因噬指流血。俄而沉醉,乃解御服覆之,其见委信如此。(旧唐书·李勣传)
该说不说你们俩还真是亲父子,跟人说话都可喜欢往往事里掰,动不动往昔几十年,当然从反应来看确实,英国公就是吃这套的。另外依孟宪实的观点,李勣当时为太子詹事,是东宫最高级别的行政官员,太子左卫率府则是东宫军事力量的最高机构,这个任命可以反映太宗对其的重用以及李治对他的信任。
孟宪实讨论废王立武中李勣立场的论文里还认为,贞观二十二年对李勣的职务调动也能体现李治对李勣的信赖:
二十二年,转太常卿,仍同中书门下三品。旬日,复除太子詹事。(旧唐书·李勣传)
太常卿与太子詹事相比实无实权,这个调任是对李勣权力的削弱无疑,也是东宫人事的重大变故,然而比较神奇的是之后过了十来天李勣便又调回太子詹事的位置上。孟宪实认为可能是太子说动了皇帝,因为詹事的重要性令太子需求在此职务上的是自己绝对可信之人,而若无李治本身并不依赖李勣的支持,那么这一变动应该不会反复、李勣被调走也该毫无阻力才是。我对这个分析深以为然。
另一方面,李勣在面对可能阻碍李治道路的人或事时,也难得表现出了政治攻击性较高的一面:
十七年,事发,太宗弗忍加诛,特敕免死。大臣高士廉、李世勣等奏言:“王者以四海为家,以万姓为子,公行天下,情无独亲。元昌苞藏凶恶,图谋逆乱,观其指趣,察其心府,罪深燕旦,衅甚楚英。天地之所不容,人臣之所切齿,五刑不足申其罚,九死无以当其愆。而陛下情屈至公,恩加枭獍,欲开疏网,漏此鲸鲵。臣等有司,期不奉制,伏愿敦师宪典,诛此凶慝。顺群臣之愿,夺鹰鹯之心,则吴、楚七君,不幽叹于往汉;管、蔡二叔,不沉恨于有周。”太宗事不获已,乃赐元昌自尽于家,妻子籍没,国除。(旧唐书·李元昌传)
当然,这一条还可以说可能是承太宗旨意要严惩承乾党羽,然而对薛万彻这条则完全可以看出:
寻为副将、右卫将军裴行方言其怨望,于是廷验之,万彻辞屈。英国公李勣进曰:“万彻职乃将军,亲惟主婿,发言怨望,罪不容诛。”因除名徙边,会赦得还。(旧唐书·薛万彻传)
薛万彻其实论履历跟李勣还是很有几次合作且看起来还算愉快,然则后来何以在李勣处收获“罪不容诛”的评价,除却他自身性格仗气凌物,可能也与他属李泰之魏王党有关,薛万彻与房遗爱关系匪浅,而房遗爱又是知名的魏王党:
入朝与房遗爱款昵,因谓遗爱曰:“今虽患脚,坐置京师,诸辈犹不敢动。”遗爱谓万彻曰:“公若国家有变,我当与公立荆王元景为主。”(旧唐书·薛万彻传)
时皇太子承乾有足疾,泰潜有夺嫡之意,招驸马都尉柴令武、房遗爱等二十余人,厚加赠遗,寄以腹心。(旧唐书·李泰传)
哎呀这工作环境真是宛如在面粉厂里抽烟呀……下面还是工作环境恶劣之明证!
二十三年,太宗寝疾,谓高宗曰:“汝于李绩无恩,我今将责出之。我死后,汝当授以仆射,即荷汝恩,必致其死力。”乃出为叠州都督。(旧唐书·李勣传)
先说一下对这件事的史料取舍,往往大家是以《资治通鉴》在记述叠州都督一事上取材于《隋唐嘉话》这一笔记小说而否定其真实性,不过我倒是并不认为野史记述就全然为假,或也能代表时人对当时某些事件的想象解读(如叠州都督事件就是一种大众风传想象的皇家权谋集合)这里用旧唐书与册府的记载主要还是因为,既然“汝于李勣无恩”本身就是历史书写之谬(前述可知李勣在贞观末的升迁除却军功就几乎与李治绑定),那么在此基础上发散的《隋唐嘉话》自然就只能是时人的想象。不过在这篇里我也不是很想再发散这个罗生门(呵呵李二你反思下吧),只是要否认“于李勣无恩”这个误会,其次拉一下时间线也可以看到从李治之后的人事任命看,他依然对李勣展现了一种超乎寻常的倚赖:
五月戊午,太子詹事、英国公李勣为叠州都督。
己巳,上崩于含风殿,年五十二。(旧唐书·太宗本纪)
六月,甲戌朔,高宗即位,赦天下。
丁丑,以叠州都督李勣为特进、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资治通鉴)
李世民于五月二十六日驾崩,李治在六月一日登基,六月四日即任命李勣为“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洛阳乃隋唐时期陕东之政治经济核心所在,权力交接时保证洛阳的稳定是控制关东的重要手段,然则驰镇关东之人必须是威望较高且得到当权者信任的军将,如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也曾派屈突通去洛阳稳固局势:
隐太子之诛也,通复检校行台仆射,驰镇洛阳。(旧唐书·屈突通传)
由此观之,如果此时李治跟李勣的关系还处于无恩且需要权术拉拢的状态,那给个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就差不多了,检校洛州刺史洛阳宫留守真的是多此一举,也极大增加政权交接的危险系数。
当然这里还是存在一些叙事疑窦,李勣的墓志讲这件事是“以公事降授叠州都督,遗诏追复本官”,惯例来说是很明显是虚美言辞,但是神道碑的话李治自己也把“出为叠州都督,寻除特进、检校洛州刺史”放在一起写的,然后才是“朕纂承丕绪延想旧勋”,以及加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等等,即也可能真的是李二遗诏追复官位和追授检校洛州刺史……好吧这个疑窦主要是导致外放叠州都督这个事更抽象了,我cp你们……倒是对理解李治的信任问题不大,横竖他爹已经嗝屁,他想换谁替自己驰镇关东不都是随便小朋友,喜欢您来喜欢您再来~
(另外我之前在编乎上看过一个老哥分析叠州相关时间线和逻辑都抠得不错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 )
之后李治对托孤之臣的一系列加官、大家或主动或迫于政治压力的辞让、以及瓜分魏王党遗产云云就不多贴了,总之在李勣加司空时李治额外给他又在凌烟阁画了一次像,并且还亲自作序了:
至是,皇上又命写形焉。神笔序之曰:……朕以绮纨之岁,先朝特以委公。故知则哲之明,所寄斯重。……而岁序推迁,凋亡互及,茂德旧臣,惟公而已……(李勣墓志铭)
雷家骥觉得这段话已经是李治早在永徽四年就表达对长孙无忌的不满了,毕竟何至于说“茂德旧臣惟公而已”?然而孟宪实认为李治所言乃自己的晋王府以及东宫旧臣,我也还是比较赞同后者,毕竟当时李治的大批旧僚佐如马周、张行成、高季辅等人接连去世,李治在人事变化中流露出对数十年旧臣兼长辈的真情也是人之常情。
基于上述种种描述,李勣与李治之间既然的确存在自李治还是孩童时就培养起来的情谊,那么在废王立武事件中李勣支持老板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选择:
翌日,帝谓李勣曰:“册立武昭仪之事,遂良固执不从。遂良既是受顾命大臣,事若不可,当且止也。”勣对曰:“此乃陛下家事,不合问外人。”(旧唐书·褚遂良传)
著名家事论的万恶之源……当然就不是中立而是严词支持,后来李勣也以实际行动对立武表达了十足支持:
十一月,丁卯朔,临轩命司空李勣赍玺绶册皇后武氏。(资治通鉴)
总体来说,废王立武之所以被高度关注当然是因为后世倒推的影响,所言被赋予了太多价值意义,而放在当时(李勣和李治的长期相处)看,这不过是李勣对李治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支持,换在其他事件上,李勣也从没对李治说过任何拒绝的话,而是默默替老板搞定一切(这是英公的一贯风格对李二也是如此):
(显庆四年)壬寅,命李勣、许敬宗、辛茂将与任雅相、卢承庆更共覆按无忌事。
(龙朔三年)夏,四月,乙丑,下义府狱,遣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御史、详刑共鞫之,仍命司空李勣监焉。(以上两条俱出资治通鉴)
包括李治想封禅,也是以李勣参陪左右为封禅大使:
麟德之二载也,有事岱宗,特诏公为封禅大使,详择前规,申明旧典。(李勣墓志铭)
封禅路上可看英公端水哄小屁孩:
(麟德二年)十一月,戊子,上至濮阳,窦德玄骑从。上问:“濮阳谓之帝丘,何也?”德玄不能对。许敬宗自后跃马而前曰:“昔颛顼居此,故谓之帝丘。”上称善。敬宗退,谓人曰:“大臣不可以无学;吾见德玄不能对,心实羞之。”德玄闻之,曰:“人各有能有不能,吾不强对以所不知,此吾所能也。”李勣曰:“敬宗多闻,信美矣;德玄之言亦善也。”(资治通鉴)
当然李勣带李治的确有时候看来有些过于溺爱:
高宗显庆五年三月已酉,讲武于并州城西,帝御龙飞阁,引群臣观临之。……许敬宗奏曰:延师整而坚,建方敢而锐,皆良将也。李勣曰:甲胄精新,将士齐力,观之者犹震恐,况当其事乎?帝曰:讲阅者安不忘危之道也,梁朝衣冠甚盛,人物亦多,侯景以数千渡江,一朝瓦解,武不可黩,兵不可弃,此之谓也。(册府元龟)
(麟德二年二月)上语及隋炀帝,谓侍臣曰:“炀帝拒谏而亡,朕常以为戒,虚心求谏;而竟无谏者,何也?”李勣对曰:“陛下所为尽善,群臣无得而谏。”(资治通鉴)
尤其是加上李治字为善,李勣说陛下所为尽善看起来就是……太哄小孩了!而且有种长辈拿小孩名字开玩笑的亲密感……
又及,李治对李勣自然也是极尽关照……孝顺?(别太孝了)
显庆三年,从幸东都,在路遇疾,帝亲临问。麟德初,东封泰山,诏勣为封禅大使,乃从驾。次滑州,其姊早寡,居勣旧闾,皇后亲自临问,赐以衣服,仍封为东平郡君。又坠马伤足,上亲降问,以所乘赐之。(旧唐书·李勣传)
及上之嗣位,特流渥泽。公尝坠马,迺降乘而抚之。銮舆翟辂。三幸公宅,储后英藩,咸陪天驷。(李勣墓志铭)
感觉什么一大家子来探亲戚了……以及李治对李勣一大家子都挺上心的,主要是上心在人家埋哪:
(显庆五年)九月戊午,赐英国公勣墓茔一所。(旧唐书·高宗本纪)
冕旒兴悼,追崇有典。乃下诏曰:追远之义。允属贤明;节终之典,谅归勋族。故梓州刺史李震,钟华鼎室,禀训台庭。体局沉邃,识用昭爽。情无内矫,志弗外矜。亟裁藩政,累著声绩。奄从化往,轸悼良深。官锡哀荣,以慰泉壤。可赠使持节、都督幽易妫檀平燕六州诸军事、幽州刺史,余如故。赐绢布二百段、米粟二百石,听随其母陪葬昭陵。葬事听须,并宜官给。仍令京官五品一人检校葬事。太常考行,谥曰定公,礼也。(李震墓志铭)
这两条抠出来主要是感觉,当时英国公夫人应该也是薨于洛阳,结果李治很快安排了在昭陵的坑位,接着李勣的长子李震卒于任上,李治也下诏追赠了英公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孩,不知道咋说,有种生怕人家不埋去昭陵感(爹:雉奴你干得好啊!)……
还有一条李治拉着英公微微黑枪亲爹的内容XD
王玄策之破天竺也,得方士那罗迩娑婆寐以归,自言有长生之术。太宗颇信之,深加礼敬,使合长生药。发使四方求奇药异石,又发使诣婆罗门诸国采药。其言率皆迂诞无实,苟欲以延岁月,药竟不就,乃放还。上即位,复诣长安,又遣归。玄策时为道王友,辛亥,奏言:“此婆罗门实能合长年药,自诡必成,今遣归,可惜失之。”玄策退,上谓侍臣曰:“自古安有神仙!秦始皇、汉武帝求之,疲弊生民,卒无所成。果有不死之人,今皆安在!”李勣对曰:“诚如圣言。此婆罗门今兹再来,容发衰白,已改于前,何能长生!陛下遣之,内外皆喜。”娑婆寐竟死于长安。(资治通鉴)
不过我们还是要相信李治的孝顺(孝顺)的,毕竟是抓住机会替李二完成了灭高丽的未竟之志:
先朝亲行吊伐,云冲万道,天兵四临。笼丑徒于握中,置凶群于几上。但圣心恻隐,不忍坑夷,赐以重生,返其归路。犹复收合馀烬,背义忘恩,莫念解网之仁,还兴举斧之逆。朕恭惟往志,情切授柯,思清襚穴之祅,誓雪园陵之愤。昔王翦旧将,方吞南楚之强;充国老臣,始定西羌之孽。立功立事,耆德是凭。故劳公暮年,出征外域。乃以公为辽东道安抚大使、行军大总管,韫玉帐之宏〇,〇〇宫之妙〇。沉沙(阙十五字)以疲〇〇〇〇养锐〇雅投壶。纵间谍以知穷,因乡导而乘隙。殄兹寇垒,不藉九攻之劳;获彼凶渠,唯恃七擒之术。倾源拔本,海罄山空。万代逋诛,一朝清荡。(李勣神道碑)
(乾封二年)冬十月己酉,命司空、英国公勣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以伐高丽。
(总章元年)九月癸巳,司空、英国公勣破高丽,拔平壤城,擒其王高藏及其大臣男建等以归。(旧唐书·高宗本纪)
李勣将至,上命先以高藏等献于昭陵,具军容,奏凯歌,入京师,献于太庙。十二月,丁巳,上受俘于含元殿。
丁卯,上祀南郊,告平高丽,以李勣为亚献。己巳,谒太庙。(资治通鉴)
一种家祭无忘告乃翁(昭陵里的李二:嗯嗯嗯)总而言之……李勣完全是最后一点血条都放在爆锤高丽这里了,替李二荔枝父子完成了愿望,何等的可靠何等的爱护!(啊啊啊啊啊啊让我尖叫一下姐尖叫一下李二好幸运一个死人……)
顺便征高丽时贾言忠的瑞平辽东诸将也吹英公吹得很有意思,李治听后“深然之”(bushi:
又问诸将优劣,言忠曰:“李勣先朝旧臣,圣鉴所悉。庞同善虽非斗将,而持军严整。薛仁贵勇冠三军,名可振敌。高侃俭素自处,忠果有谋。契苾何力沉毅持重,有统御之才,然颇有忌前之癖。诸将夙夜小心,忘身忧国,莫过于李勣者。”高宗深然之。(旧唐书·贾言忠传)
当然,高龄选手远征外域肯定是以透支身体为代价的,李勣在总章二年从幸九成宫时病倒,他本人还是挺淡定的但是我们可以看到李治进行一个小猫乱跳:
自遇疾,高宗及皇太子送药,即取服之;家中召医巫,皆不许入门。子弟固以药进,勣谓曰:“我山东一田夫耳,攀附明主,滥居富贵,位极三台,年将八十,岂非命乎?修短必是有期,宁容浪就医人求活!”竟拒而不进。(旧唐书·李勣传)
以〇遘疾,〇晨昏〇锡,〇〇〇忧。上药名医,相望道路。曰仁必寿,竟爽神期。天不慭遗,歼我良懿。以总章二年十二月三日薨于私第,春秋七十有六。朕趋车轸恸,去籥兴哀,爰命百寮,废朝七日,岂直秦〇辍相,郑国寝(阙十三字)日〇公。给东园秘器。葬事所须,并令官给。(李勣神道碑)
从幸九成,移疾沉痼。及旋京第,即居路寝。东首而卧,怙然待终。主上忧形于色,恩过于常。日昃忘餐,甚于置邮之问;夜分辍寝,深乎窥壁之劳。以公尝诫满盈,子弟多述职于外。至是,驿召咸令侍疾。伏枕弥留,乘箕不驻,以总章二年十二月三日薨,春秋七十有六。天子抚床沫泣,去籥缠悲,哭于别次,哀声外澈。文武在列,不胜感欷。特诏辍朝七日,撤乐亦如之。(李勣墓志铭)
两个感受一个是李勣本人实在是唯物洒脱得有点震撼我心另一个是李治给英公搞出来的丧假居然是整整七天,全礼堂最长的一份啊!放出一个黄金周!该说不愧是祭则陛下政由同事我只摸鱼的英公嘛……你的英公给你带来最后的假期jpg以及李治的小猫狂跳还没跳完:
迁葬之辰,朕自至横门投书永诀。穿壁候疹,不救鹤版之灾;登城望泣,徒深蚁慕之感。(李勣神道碑)
及葬日,帝幸未央古城,登楼临送,望柳车恸哭,并为设祭。皇太子亦从驾临送,哀恸悲感左右。(旧唐书·李勣传)
遗命薄葬,优诏许焉。皇上亲制碑文,以光粹烈。(李勣墓志铭)
再加上之前贴的那段,“四十余年情素可知”&“因泣下久之”确实能感受到……不是演的jpg另外关于写碑这个事,神道碑是仪凤二年所立,全文三千多字,高6.5m+,光是书丹也挺耗费心力了,尤其李治那时候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心情是荔枝宝未免太爱(孝)了……以及碑文内容我之后有空再录个电子版做扩展阅读吧,的确是情感非常真挚的一篇……比如“曰仁必寿,竟爽神期”这句感觉像曹二的“曰仁者寿,胡不是保?”
最后奉献两个萌萌彩蛋,是我最爱的两个英公&荔枝宝的互动:
高宗尝谓司空李勣曰:“此儿已读得《尚书》、《礼记》、《论语》,诵古诗赋复十余篇,暂经领览,遂即不忘。我曾遣读《论语》,至‘贤贤易色’,遂再三覆诵。我问何为如此,乃言性爱此言。方知夙成聪敏,出自天性。”(旧唐书·李贤传)
实在是很喜欢这种小孩炫耀自己小孩的感觉……而又有李贤后来的际遇,夙敏不救的是血脉中更深刻的天性!
以及:
高宗命英公勣伐高丽,既破,上于苑中楼上望,号“望英楼”。(佥载补遗)
不需要任何解释了完全萌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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